1982年的深圳到底有多难?
你想象一下,整个城市像个刚搭起的架子,到处是黄土路,连像样的房子都凑不齐几间。
人口?
满打满算不到三万。
可国家给它的担子沉甸甸——刚刚被划定为经济特区,成了中国打开国门搞改革开放的头号窗口。
上头有政策,底下却啥都缺:盖楼的工人?
技术骨干?
加起来才勉强几百号人。
这就像给了你一张建造摩天大楼的图纸,却只配了把铁锹和两三个帮手。
特区建设是刻不容缓的任务,总设计师在南方画的那个圈,承载着全国人民的期待。
可万丈高楼平地起,深圳连这“平地”都得自己动手整出来。
缺人,缺技术,缺设备,更缺搞大规模建设的经验。
当时的深圳领导层,急得嘴上起泡,恨不得能变出千军万马。
城市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,饿得慌,却少有奶水能喂它。
连最基本的住房、粮食供应,都绷得紧紧的弦。
这种情况,别说大干快上,能维持住基本的运转,已经让当时的干部们绞尽脑汁了。
就在深圳被现实困境压得有点喘不过气的时候,远在首都北京,一场影响深远的军队首都北京,一场影响深远的军队体制改革正在进行。
主角是一支你可能不太熟悉的部队——中国人民解放军基本建设工程兵(简称基建工程兵)。
这支部队1966年组建,可不是普通扛枪打仗的,他们是国家建设的“铁军”。
翻山越岭修铁军”。
翻山越岭修铁路的是他们,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建起大型水电站的是他们,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的“三线建设”重大项目,同样洒满了他们的汗水。
他们是和平年代,国家工业化和现代化的默默筑基石。
然而,时代变了。
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,吹散了计划经济的坚冰,市场经济的嫩芽开始萌发。
原先适应指令性计划、采取高度军事化管理的基建工程兵,在这种新形势下,显得有些“不合拍”。
国家层面看得更清楚,这种体制在转型期需要调整。
于是,一个重大的决定在1982年做出:撤销基建工程兵的建制。
这意味着什么呢?
意味着这支光荣的部队即将完成它的历史使命,意味着几十万经过严格训练、身怀建设绝技的官兵,需要有一个妥善的“新家”。
安置问题,如同一块巨石,压在了解放军总部的案头。
历史的巧合,有时就在于需求与供给在不经意间的碰撞。
基建工程兵司令员李人林,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,以其敏锐的战略眼光,捕捉到了这个以其敏锐的战略眼光,捕捉到了这个看似棘手的问题背后,可能蕴藏着一个重大的机遇。
他的目光,投向了地图上那个正在孕育着变革风暴的南方小城——深圳。
李人林的思路非常清晰,甚至可以说充满了务实精神:一方面,深圳特区建设如火如荼,缺人、缺技术、缺专业队伍,简直是求贤若渴;另一方面,基建工程兵整建制撤销,几十万技术精湛、纪律严明、特别能吃苦的建设人才面临去向问题。
如果把这两者结合起来呢?
调一批基建工程兵去支援深圳建设,岂不正好是“雪中送炭”与“柳暗花明”的双赢之举?
这个构想在他脑中逐渐成形,并迅速得到了兵种党委的支持。
一个大胆的计划被提出:抽调两万名基建工程兵的精锐力量,加上约六千名随军家属,成建制地开赴深圳,成为特区建设的生力军!
当这个提议从北京传到深圳,时任深圳市委书记的梁湘和他的同事们,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,而是实实在在的、巨大的压力感,以及随之而来激烈的内部争论。
两万官兵加六千家属!
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深圳的总人口会在极短时间内,几乎翻上一番!
这对于当时基础极其薄弱、资源保障能力捉襟见肘的深圳来说,简直就是一场“人口海啸”。
支持的人,理由很充分:“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及时雨啊!”
他们看重的是基建工程兵无可比拟的优势:第一,高度的组织纪律性。
一声令下,指哪打哪,执行力超强。
第二,过硬的专业技术。
开山、架桥、盖楼、铺路,人家是科班出身、久经考验的专业队。
第三,久经考验的专业队。
第三,能打硬仗、敢啃硬骨头的精神。
特区建设初期,条件艰苦可想而知,只有这样的队伍才能顶得住。
这对于当时极度缺乏正规建设力量的深圳,吸引力太大了。
有了这支队伍,特区的开发建设立刻就能甩开膀子干。
但反对的声音,同样振聋发聩,句句直指痛点:“人来了,住哪儿?”
深圳当时的住房条件,连现有的干部职工都安排得紧紧巴巴,大量居民还住在简陋的铁皮房甚至窝棚里。
一下子涌进两万六千张嘴,“粮食怎么解决?”
深圳那时候的副粮食怎么解决?”
深圳那时候的副食品供应很大程度上依赖外地调入,仓储食品供应很大程度上依赖外地调入,仓储、运输能力都非常有限,粮食定量供应能否保障?
蔬菜肉蛋从哪里来?
“城市基础设施能承受吗?”
原本就脆弱的水、电供应,狭窄的道路,简陋的医疗设施,会不会被瞬间压垮?
还有更微妙的:“香港近在咫尺,对岸的人会怎么看?
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?”
毕竟,当时深港关系正处于特殊的敏感期。
梁湘书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。
作为深圳特区的掌舵人,他深知机遇稍纵即逝。
这支队伍的专业能力和精神,正是深圳梦寐以求的。
特区建设起步维艰,时间不等人,中央的期待、全国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。
可是,两万六千人的吃饭、穿衣、住房、看病、子女上学等等一系列现实问题,像一座上学等等一系列现实问题,像一座座大山横亘在眼前。
接收,可能带来巨大的城市管理危机;不接收,特区建设可能因此严重不接收,特区建设可能因此严重滞后。
这是一个艰难的、需要巨大魄力的抉择。
梁湘没有轻易拍板,他决定深入了解,摸清底细。
于是,他派出了时任深圳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舒成友,火速进京,当面向李人林司令员说明深圳的困难,寻求更切实可行的方案。
舒成友还有一个身份——他曾是李人林的战友,这份私谊或许能让沟通更坦诚、更深入。
舒成友肩负重任抵达北京,见到老首长李人林。
没有客套寒暄,舒成友开门见山,把深圳市委的担忧和盘托出:人口的剧增压力、住房的绝对短缺、粮食供应的巨大缺口、基础设施的极限负荷,以及香港因素的敏感性……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。
他语气诚恳,甚至带着焦虑,描绘着深圳可能面临的窘境。
李人林司令员静静地听完,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或为难的神色。
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兵,显然对深圳的困难早有预判,并且已经和他的团队做了充分的准备。
他笑了,拍了拍舒成友的肩膀,掷地有声地说出了一句后来成为历史经典的话:“老舒啊,你们别为难!
我们带嫁妆去,不能光给你们添麻烦!”
这句朴实无华却重若千钧的承诺——“带嫁妆”,绝非一时安抚的空话。
它是基建工程兵党委反复研究、精确计算后拿出的诚意满满的解决方案。
这个“嫁妆”清单,丰厚程度足以让任何了解当时深圳家底的人心跳加速:
固定资产:6000多万元!
这不是一笔单纯的数字。
它包括了大批当时极其宝贵的施工机械——推批当时极其宝贵的施工机械——推土机、挖掘机、起重机、混凝土搅拌机;包括运输车辆——卡车、工程车;包括施工必需的钢模板、脚手架、发电机等大量建筑材料和生产设备。
这些都是基建工程兵多年积累下来的“家底”,是实实在在的生产力工具。
流动资金:1个亿!
这更是天文数字。
要知道,1982年深圳全市的财政收入才几千万人民币。
这笔钱不是躺在账上的数字,而是可以立刻投入到特区建设中的真金白银,用于购买材料、支付人工、周转项目。
设备器材:5000多万元!
这指的是更专业的施工设备、测量仪器、试验仪器等等,同样是特区建设初期极度匮乏的“硬通货”。
三项相加,总价值超过两亿人民币!
而且,是无偿地、完整地移交给深圳市。
李人林用最实在的方式告诉深圳:我们不是来当“包袱”的,我们是带着“武器弹药”和“粮草辎重”,来和你们并肩战斗、共同拓荒的!
这不仅仅解决了“人”的问题,更一举解决了深圳建设初期最头疼的资金和大型设备短缺难题。
这份“嫁妆”,瞬间将巨大的“负担”,转化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助力。
当舒成友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清单和“带嫁妆”的承诺回到深圳,向梁湘书记汇报时,气氛立刻转变了。
梁湘听完汇报,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,眼神中充满了兴奋和决心。
他眼神中充满了兴奋和决心。
他立刻召集深圳市委班子开会,将立刻召集深圳市委班子开会,将李人林的方案和这份厚厚的“嫁妆单”摆在大家面前。
会上,梁湘的声音充满了力量:“同志们,情况明朗了!
基建工程兵不仅仅是来支援我们的人,他们是带着真金白银、带着吃饭家伙、带着建设特区的心来的!
这六千多万的固定资产、一个亿的流动资金、五千多万的设备,对我们意味着什么?
简直是雪中送炭,是及时雨!
这是特区建设千载难逢的机会,我们必须抓住!
再大的困难,我们一起克服!”
这份实实在在的诚意和巨大的物质支持,彻底打消了市委内部的疑虑。
反对的声音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建设前景的憧憬和迎接这股生力军的热情。
会议一致通过:热烈欢迎两万名基建工程兵及其家属入驻深圳!
决策已定,行动迅速。
从1982年9月开始,一直到年底,满载着基建工程兵官兵和家属的军列,一列列、一批批地驶入尚未成型的深圳火车站。
与他们同行的,是浩浩荡荡的施工机械、运输车辆和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设备——那份厚重的“嫁妆”。
这支特殊的队伍,如同奔腾的钢铁洪流,瞬间注入了深圳这个稚嫩的特区躯体。
他们下车稚嫩的特区躯体。
他们下车的地方,没有高楼大厦,没有像样的宿舍。
迎接他们的,是临时搭建的、四面透风的竹棚和吱呀作响的木板床。
南方的湿热、成群的蚊虫、突如其来的台风、肆虐的暴雨洪水……恶劣的自然环境是家常便饭。
然而,这支队伍没有抱怨,没有退缩。
他们骨子里的军魂和建设国家的使命感,让他们迅速安顿下来,并立刻投入了热火朝天的特区建设中。
这支队伍的到来,给深圳的建设摁下了快进键。
看看他们早期承建的工程,足以说明他们的核心地位:连接深圳东西、奠定城市骨架的深南大道早期段,是他们用汗水和双手一寸寸拓开的;深圳第一座现代化高层建筑、象征特区电子工业起点的电子大厦,是他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;而最令人惊叹的,无疑是创造了“三天一层楼”神话、成为“深圳速度”代名词的国贸大厦!
53层的高楼,主体结构施工达到了三天一层楼的惊人效率,这不仅是技术和管理能力的体现,更是那种拼劲、那种精神力量的爆发。
要知道,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多先进的自动化设备,很多工作靠的是人力加巧干。
在高高的脚手人力加巧干。
在高高的脚手架上,在震耳欲聋的工地里,在台风天冒雨加固的身影中,在洪水来袭时奋不顾身的抢险队伍里,处处可见基建工程兵的身影。
他们用铁打的纪律和玩命的干劲,硬是在一片荒滩野岭上,一点点浇筑起深圳这座未来之城的基础。
1983年9月,根据中央军委命令,基建工程兵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正式撤销了番号。
驻扎在深圳的这两万官兵及其家属,也随之集体转业,就地改编为深圳市属施工企业的职工。
身份变了,从军人变成了工人,但他们建设特区的初心使命没有变。
转业后的他们,继续奋战在深圳建设的第一线,承建了一大批住宅小区、工业厂房、市政道路、公共设施……他们是深圳从“小渔村”迈向现代化大都市进程中,最坚实、最可靠的建设基石之一。
如今回头再看这段历史,“两万工程兵南下深圳”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部队转业安置事件。
它是中国改革开放初期,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缩影:军民同心,共克时艰。
它生动诠释了在国家战略转型的关键时刻,不同系统之间如何打破藩篱,资源共享,以超常规的智慧和勇气,共同服务于国家发展的大局。
李人林司令员那句掷地有声的“别为难,我们带嫁妆”,之所以能被历史铭记,正是因为它背后蕴含的深刻内涵。
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,而是一位老军人对国家建设大局的深刻理解与主动担当。
他以一种最实在、最接地气的方式,解开了深圳的“心结”,为特区的发展扫清了关键障碍,铺就了一条加速前进的道路。
这份“嫁妆”,不仅仅是物质财富,更是责任、信任和共同奋斗的承诺。
他们身上那种“特别能吃苦、特别能战斗、特别能奉献”的精神,在深圳这片热土上生根发芽,最终凝结热土上生根发芽,最终凝结升华为深圳的城市精神图腾——“拓荒牛精神”。
这头埋头苦干、奋力向前的拓荒牛,正是那两万名基建工程兵和早期无数特区建设者最生动的写照。
下次当你驾车行驶在宽阔的深南大道上,当你路过曾经的国贸大厦,或者只是感受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活力时,不妨想想四十多年前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。
正是那一代“拓荒牛”们,用肩膀扛起了特区的未来,用汗水浇灌了这座奇迹之城最初的根基。
他们的故事,是深圳记忆里最滚烫的一页,永远值得被讲述、被铭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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